牡丹

旧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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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周末,找了一处宁静的海滩。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途径一小片湖泊,很多天鹅在里面游弋,把车停在路边,和 LD 坐在长椅上看了一会儿天鹅,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天鹅。

走回车里,路过一户临水人家,芳草绿树,突然望到草地上一丛繁花,是牡丹!离家以后多少年都没有见过牡丹了,没想到在新泽西一处僻静小城的海岸边上看到了牡丹。如果没认错,应该是牡丹四大名品之一的赵粉(更喜欢它另外一个名字:冰凌罩红石)。

按家乡的节气,牡丹在谷雨前就该谢了,所以司马光老先生听说谷雨后仍有牡丹花开才会冒着雨乐此不疲的戴着蓑衣去看。现在即便是费尽力气延长花期,牡丹花会通常也在五月初就结束了,但是在美国竟然在小满之后还有牡丹花开,夏历四月的牡丹。这大概白乐天四月时看到山寺桃花也是一样的惊喜吧。也不单单是惊喜,牡丹,司马光,白居易,每一个符号都和家乡有着莫大的关系,好久没有回家了 ……

心里胡乱改了欧阳修的一句诗:“异乡物态与人殊,惟有牡丹旧相识。”又一想,《洛阳牡丹记》正是欧阳文忠公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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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花·牡丹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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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家乡牡丹开时,又不能回家看花。老妈发来了楼下花坛里盛开的牡丹,原原本本的贴来:)

想起前阵子提及司马光一首雨中上牡丹的诗:

小雨留春春未归,花好虽有恐行稀。
劝君披取渔蓑去,走看姚黄拼湿衣。

有人问,说这诗的最后一句不合平仄,五个字一平到底。其实“湿”字是入声,是仄音,只是现代汉语转为平声了,倒是“拼”字是个蹊跷,按理,“拼”这个字的地方也该用仄声字,可是“拼”本身却是平声;可是司马光老先生肯定不会用错平仄的,仔细的想了想,大约这个“拼”字本来应该是“拚”字,pan 4,后来因为“拼”与“拚”俗用的时候相同,司马光老先生的这首诗里,“拚”字就被转抄为”拼“字, 或者他本来写的就是“拼”字,但是仍然需要按照“拚”的读音来念。

当时只是猜想,刚才有想起来,Google 了一下,虽然网上几乎所有的版本都是“拼湿衣”,但是一个《全宋诗》上给出的版本是“判湿衣”,这其实证明了我的猜测,如果写作“判”,那其本字就一定是“拚”了。想起元稹的一首乐府诗中的一句“海波无底珠沉海,采珠之人判死采”,这个“判”其实就是“拚”,“不顾、舍弃”的意思,就像现在写作“拼命”的“拚命”里的拚字一样,司马光的诗中也是这个意思,为了看花,不顾雨打衣湿。所以,司马光的诗是合格律的(哈哈,这句话是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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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陵·凌波路·富贵花

老妈又买了一处房子,在市郊的一处森林公园,离洛河不远,当然,这个“郊”恐怕也只是个时间概念了,按照现在城市发展的速度,两三年的光景,估计又成了市区。那里不仅是一处很大森林,还有四座高大的土山,据说是东周的四座王陵,风水好得很(呵呵,周天子还要阴阳家们看风水?),查了《水经注》,有这么一段:

洛水又东,枝渎左出焉。东出关,绝惠水,又径清女冢南,冢在北山上。《耆旧传》云:斯女清贞秀古,迹表来今矣。枝渎又东径周山,上有周灵王冢。《皇览》曰:周灵王葬于河南城西南周山上,盖以王生而神,效谥曰灵。其冢,人祠之不绝。又东北径柏亭南,《皇览》曰周山在柏亭西北,谓斯亭也。又东北径三王陵东北出,三王,或言周景王、悼王、定王也。魏司徒公崔浩注《西征赋》云:定当为敬,子朝作难,西周政弱人荒,悼、敬二王,与景王俱葬于此,故世以三王名陵。《帝王世纪》曰:景王葬于翟泉,今洛阳太仓中大冢是也。而复传言在此,所未详矣。又悼、敬二王,稽诸史传,复无葬处。今陵东有石碑,录赧王以上世王名号,考之碑记,周墓明矣

《水经注》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不过时间久了,成了一笔糊涂帐,到底是不是周灵王、周景王、周悼王和周敬王的陵墓也已经不可考。以前看过一个考古报道,说这四座土山,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人力所为,其下确有东周贵族墓葬,但是没有挖掘所以不知是否是王陵。不管怎样,这一切到了售楼小姐的嘴里,都变成了天花乱坠,她一口咬定这四座土山下埋了姜子牙、周武王、哪吒和托塔李天王:)呵呵,我倒是希望下面埋得是妲己。

对这片地方不是很熟悉,虽然从一生下来就在这座城市直到上大学,但是活动的范围仅限于自行车可以达到的区域,至多加上101路电车。Google 现在提供了中文地图,于是刚才去查询,找到了周山森林公园,离洛河也不远,旁边有一条路,叫做凌波路,肯定是和曹子建的洛神有关了,再不远处有一条芳泽路,怪怪的,一直看下去,然后是一条合欢路,呵呵,这些名字是怎么起的?:)

现在正是牡丹花开的时节,小时候写作文,没少写牡丹,刘禹锡等人的几句不知名的诗也被背得烂熟。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一处房子,算是工厂里分配的房子,那时才刚有商品房的概念,大家一起评分排队,排名靠前的有优先购买的权限。房子后面是一座土山,没有什么传说,也没有什么故事,名字也很土,叫做南山,山上开满了牡丹。(现在写到这里,倒是想起了一首强加给河南的民歌《编花篮》:“编,编,编花篮,编个花篮上南山,南山开满红牡丹”,不过和这座南山应该没有关系,鬼知道《编花篮》是哪个地方的民歌^_^)。那处房子现在还留着,前几天老妈和小外甥女女到那里玩,拍了一些照片,牡丹还是一样的国色天香。呵呵,好久没有看过牡丹了,去年一记,今年又是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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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芳

mudan 刚才打电话回家,老妈说正要和老爸、外婆、表姐、小外甥女等一大家子出门,问去那里,说是要一起去看牡丹。放下电话算算日子也差不多,现在正当牡丹刚刚盛开的时候,是看花的好时节,过了这几日就是正式的牡丹花会了,小时候对牡丹花会比较深恶痛绝,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来的游人几乎要把我们这个千年小城给撑破了,现在想想,众乐应该比独乐更乐吧。一年当中,牡丹花开得最好的也就只有四月初到四月底这二十多天的时间,虽然现在通过人工栽培,牡丹一年四季都可以开花,但是摆在春节晚会现场的牡丹总让人想起韩国MM----人力之所成,非天之自然而有。牡丹的花期通常到了谷雨就结束了,古时的同乡称谷雨为"牡丹厄",今年的谷雨是4月20日,所以现在正是赏花的季节。呵呵,想起司马光的一首诗:

谷雨后来花更浓,前时已见玉玲珑。
客来更说姚黄发,只在街西相第东。

因为通常牡丹在谷雨前就开始凋谢,所以当司马老先生看到谷雨之后名花尚开时乐得喜不自胜(呵呵,幸好古人不会去怀疑这是不是全球气候变暖的征兆),这组诗的第二首写的就是老先生高兴得不得了,虽然还下着雨,但是还喜滋滋的认为这是"小雨留春春未归",高高兴兴的找来蓑衣斗笠,和朋友一起去看花。

原来的一个大胡子教授说过,特别憧憬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维也纳,因为或许在街边一个小咖啡馆里就能看到马克思·韦伯与熊彼特激烈的辩论着问题,而一旁施特劳斯兄弟正在悠闲的演奏者音乐(呵呵,当时有些怀疑,这样的场景是否真的可能出现,但是看到他一脸陶醉的样子不忍去刨根问底,反正辛弃疾的词中也说和青山赤壁一起摘下北斗酌酒喝),那时的维也纳是欧洲乃至世界的文化中心(与此同时柏林的一干人等正在挥汗如雨的构建现代物理学)。而在司马光那个时代,洛阳可比20世纪初的维也纳,虽然并非中国的政治中心,但是却绝对是中国的文化中心,不仅于一时汇集了司马光、邵雍、文彦博、富弼、二程以及吕公著等著名文人学者,还有著名的"洛社耆英"这样Club(不知道《此间的少年》"洛阳俱乐部"是不是源自于此的(:)。因为北宋几乎所有的名人都在洛阳短住或是长居过,所以吟咏牡丹的篇章数目不算少,不过我觉得写牡丹写得最好的还是唐朝白居易《新乐府》中的《牡丹芳》。尽管白居易说他的《新乐府》"其辞质而径",但是在这首《牡丹芳》中却是异常的文彩艳丽,全诗很长,不一一引述,摘取其中拟人写牡丹的几句:

映叶多情隐羞面,卧丛无力含醉妆。
低娇笑容疑掩口,凝思怨人如断肠。

觉得这几句写得惟妙惟肖,牡丹花盛叶繁但是植株又不是很高,所以白居易把她比作醉卧在花丛中半掩娇羞的美女,似乎正式受白乐天的影响,后来的诗人才把牡丹与洛阳的两位奇女子--绿珠和洛神联系起来,譬如北宋梅尧臣的"红栖金谷妓,黄值洛川神"。这样一来,牡丹似乎同时拥有了不同的面容,一边是白乐天笔下的娇媚;一边是刘禹锡笔下的雍容("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还有就是传说中的不屈(武则天下诏令群花于冬日绽开,惟有牡丹抗旨),这样形象,要比梅花,菊花,荷花更为丰美立体,所以我积极支持把牡丹选为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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