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

五六十年代的曹操辩论

超星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搜到很多书店里已经买不到旧书。建国初刊印的一些书籍,本来印数就不多,又经历了一次文革,能留下来的就更少了,往往只有国家图书馆和一些著名大学的图书馆才有收藏,有的又不容易借出。前几天在超星上浏览旧书,发现一册1964年三联书店出版的《曹操论集》,这本书以前听说过,因为现在我们对曹操的历史评价很大程度上都来自于那本书里记录的讨论。这些讨论最初是发表在《光明日报》上的,讨论的缘起是郭沫若59年1月一篇关于蔡文姬《胡笳十八拍》的文章里给了曹操很高的评价,紧接着翦伯赞发表了《应该给曹操恢复名誉》一文,于是便引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讨论,从一月到七月发表的文章有130多篇,而《曹操论集》这本书便是收录了当时大讨论的精华。

文集里的很多文章都出自名家之手,譬如郭沫若,翦伯赞,吴晗,谭其骧等,所以看起来比较“过瘾”。而那个时代又正值“百家争鸣”,大家的言论与观点还都比较自由,譬如有人在文章里骂黄巾起义军并无什么特别“革命”的地方,不过“有奶便是娘”罢了,黄巾军里有依附过袁术或是孙坚的,如汝南黄巾何仪、刘辟等;甚至还有保护过皇帝的,譬如胡才、李乐、韩暹那一支,当然更重要的是曹操手下的“青州兵” ,所以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先进性--如果再过十年,估计没有人敢这么说了。

还有资料的考证,那个时代的学者大多新旧式教育都接受过,既通国学又受过西学的洗礼,对于资料的考证还是比较细心的,譬如对于曹操杀人的考证。后人对曹操的指责之一就是杀人太多,引用的主要例证是打败陶谦那次,但是有人指出这很与可能是后世史书编写的偏见。以陶谦这次为例,《魏志·陶谦传》上的记载是:
“初平四年,太祖征谦,攻拔十余城,至彭城大战。谦兵败走,死者万数,泗水为之不流。”

这里只是说陶谦战败士兵死者万数。但是到了《曹瞒传》里却变了样:

自京师遭董卓之乱,人民流移东出,多依彭城间,遇太祖至,坑杀男女数万口於泗水,水为不流。陶谦帅其众军武原,太祖不得进,引泗南,攻取虑睢陵夏丘诸县,皆屠之,鸡犬亦尽,墟邑无复行人。(《 魏志·荀彧传》注引)

对比一下,“兵”变成了“男女”,“万数”变成了“数万”,战死或是淹死成了“坑杀”,两项记录差别太大,很难说那一项更贴近史实,但是考虑到《曹瞒传》乃是孙吴的人做的,可能会故意贬损曹操--这只是猜测。但是到了范晔的《后汉书》,他却只采用了后者,并加以夸大:

初平四年,曹操击谦,破彭城傅阳。谦退保郯,操攻之不能克,乃还。过拔取虑、雎陵、夏丘,皆屠之。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自是五县城保,无复行夡。初三辅遭李傕乱,百姓流移依谦者皆歼。

“男女数万”又变为“男女数十万”,又加了十倍,后来《后汉书》的说法被《资治通鉴》采用,反而更为流传。

还有曹操杀孔融及其二子一节。《世语》上说:“融二子,皆龆龀。融见收,顾谓二子曰:“何以不辟?”二子俱曰:“父尚如此,复何所辟!”以为必俱死也。” 这里只是说孔融的两个儿子认为自己肯定也会被杀的,但是并没有说曹操杀了他们。但是孙盛的《魏氏春秋》却肯定二子“具见杀”,所以裴松之批判孙盛说他随便加入了自己的猜测,“好奇情多, 而不知言之伤理”,但是到了《后汉书·孔融传》曹操坐定了杀孔融二幼子,情节也被夸大了许多倍。

呵呵,有趣的地方不能一一细说,不如down来一读:)

Blog分类: 

风起陇西·无韵的绝唱 第一章

七月的山风拂过阴青色的崇山峻岭,回荡在山谷间的小路上,让阑珊的路人们感觉到一丝夹杂着花草甜香的凉意。山路的一头远远的来了一支商队,马蹄声在山谷中一波一波的回响,愈加显出山谷的幽静。为首的一个人骑在马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突然他的马蹄踏在山路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马身一晃,险些将他摔下,后面的人连忙大喊:“大人,小心!”

这时,为首的这人才从沉思中醒来,急忙抓紧缰绳,坐正身子,习惯的用右手捏了捏鼻梁,然后回头对后面紧跟着他的一个留了两撇鼠须人说:“这里离上邽还有多远啊?”

“大人,咱们现在已经在魏境了,再往前走十五里,有一条河,叫做濛水,这条山路到那儿就走完了,渡过濛水就是木门关,那里是进入魏国的第一道关卡,我们需要在那儿办理入境手续和缴纳关税。您是知道的,魏国的这些官员极其慵懒,在木门关我们可能会耽搁大半天,所以今晚我们就在那儿过夜吧,明天一早咱们上路,过了西县就有官道了,路要好走得多,要是赶得快,明天傍晚上邽关城门前就可以进城。”后面那人流利的应答。

听到答者使用“上路”一词,为首的这位官员颇有些不快,但是他并没有显现出来,只是说:“哦,那不远了。这一路多亏你的指引啊,我头次领了这么个差事,要不是有你们这些熟客跟着,我恐怕根本就走不出这七百里秦岭啊。”

“大人,见外了不是,您是荀大人的朋友,荀从事,哦不,荀司丞又是我弟弟李谭的朋友,咱们不就是朋友了么?干嘛这么客气呢。小人以后还指望着大人您多多关照呢。”

“呵呵,好说,好说。这次回去就对荀大人说,让他多给你弟弟些蜀锦的用度,以后用到你们兄弟的地方还很多啊。”

“大人,您别。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他李谭是李谭,我李谦是李谦,要是真有额外的用度,大人您还是让荀大人直接赏给小人得了,下次我兄弟出了力再赏他。两个月前,他不知道帮荀大人了什么忙,荀大人可给了他不少用度啊,可要不是我碰巧撞见了,他还不跟我说呐。”李谦慌忙不迭的答道。

“哈哈,你兄弟二人真是天生的生意人啊!”官员笑道。

“我们兄弟俩儿愚钝,也就是会拨喇拨喇算盘,哪像大人您才高八斗,天生的是做大官的命。听丞相府的人说,这次调大人您当这份儿差好像还别有重任,事成之后,肯定是要飞黄腾达的。”李谦一脸谄媚。

前半段的逢迎官员似乎还很受用,一边看着远处的山色,一边抚着长须,但是听到后半段,官员突然脸色大变,喝道:“胡说,军国大事岂是你们这些鼠辈可以乱讲的么?”

“是,是,小人错了,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李谦赶忙缩起脑袋,不住的赔不是。

“这样的大事,丞相府的人怎么可能听说,莫非...”官员暗暗忖思,可是他又转念一想:“丞相向来考虑问题是最周全的,该不会有纰漏,不管怎样,一切为了汉室的复兴。”最后一句话无意中居然喊出声来。后面的紧随着的人也一起跟着低声喊道:“一切为了汉室的复兴。”即便是李谦,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两眼里也充满了虔诚。

Blog分类: 

风起陇西·同人续·无韵的绝唱 序

刚看过的一部历史小说,觉得有趣,自己续写一下,呵呵,狗尾续貂:)

建兴九年七月二十日,距离李平事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荀司丞,判决下来了,李平被废为庶人,徙梓潼郡。”裴绪快步走进屋子,“啪”的一声将公文搁在荀诩案上,“这里是丞相上尚书的公文抄件,请您过目。”

荀诩展开文书,上面写道:“……平为大臣,受恩过量,不思忠报,横造无端,危耻不办,迷罔上下,论狱弃科,导人为奸,情狭志狂,若无天地。自度奸露,嫌心遂生,闻军临至,西乡讬疾还沮、漳,军临至沮,复还江阳,平参军狐忠勤谏乃止。今篡贼未灭,社稷多难,国事惟和,可以克捷,不可苞含,以危大业……”

荀诩仔细看完,掩上文卷望望窗外的残阳,几许疑惑浮现在脑海里。事实上,两个月来这样的疑惑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中。他又想起自己刚刚“拿获”烛龙时和他的一席谈话,在谈话的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么究竟为什么诸葛丞相一直纵容李平从不满到背叛,甚至派你千方百计劝诱他出逃,然后又安排人在最后一刻阻止他?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丞相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狐忠并没有回答。作为司闻曹的一名从事,荀诩知道狐忠不说自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宜再问。但是这两个月来,荀诩却不断的想起这个问题,直觉告诉荀诩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不知不觉,金乌西沉,该是回家的时间了。荀诩站起来,稍微伸展了一下略觉酸痛四肢,顺手将案头的公文整理好,又再三检查没有遗漏在外面的公文后,推门踱出自己工作的里间。外间,几个靖安司的执事正在商议晚上到哪一间铺子喝酒:“可惜柳吉酒肆不在了,否则劳累一天那里倒是一个好去处,三盏两盅,醉卧‘柳’荫,就是给皇帝也不换啊。” 听到这句话,荀诩不禁想起了高堂秉。这些刚通过考核从别的部门新补充来的执事或许并不清楚高堂秉的故事,但是荀诩的心中却总觉得有些歉疚。“一切为了汉室的复兴”。荀诩在心里对自己说。

“荀大人,一起去喝一杯吧。昨天丞相府的官报上特别提到咱们靖安司最近的工作做得很好,要给我们增加俸禄以示奖励呢。”一名执事说。“是啊,丞相一直都是奖罚分明的。”另一位执事插嘴。因为荀诩刚刚升为司丞,再加上他平时对下属一贯和气,靖安司里荀诩与下属的关系一向很融洽。

“哦,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呵呵,工作上我们要再接再厉啊。”

“荀大人一定是想他的夫人和公子了,好吧,我们就不打搅荀大人的天伦之乐了,那我们先走了。”这几位执事一起作揖施礼,然后笑谈着走出“道观”。

靖安司里空无一人了,荀诩又仔细的检看了一遍,正要走出门去,突然门外倒进来一个人,撞在荀诩的身上。原来这人走路太急,绊在门槛上,所以跌撞进来。荀诩将这个莽汉扶起,仔细看时,原来是阿社尔。还没等荀诩开口发问,阿社尔大呼:“荀大人,不好了,狐大人,他,他,殉职了。” “哪个狐大人?” “狐忠,狐守义大人!” “啊?!”

Blog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