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女真、满洲等古民族问题--贫一下“金兀朮后裔泾川完颜村”兼一些老坑

呵呵,在民族版看到一则消息:甘肃泾川发现了金兀术后裔的村子。先说些题外话,觉得还是写作“朮”比较好吧, 比较符合历史的习惯, 不过不知道现在最新的汉字标准是怎样的,或者已经统一改为“术”了?呵呵,白朮等中药名称已经改了,不知道历史上的朮赤、兀朮等怎么办。转入正题。

就是有这么个村子,姓完颜,据说祖上是金朝完颜宗弼(兀朮)的后人,现在成立了一个泾川完颜(满族)联谊会,希望海内外的满族人、完颜氏等募捐投资,还有请了一个人写了一部村史。

且不说那部村史的纰漏(其实,史料原本残缺,与其臆测,不如直书村中传说更有价值),单单这个联谊会的名称冠以满族的称呼就让人觉得有些怪异,村史的开头第一句居然也说:“完颜,姓氏。凡姓完颜者,皆女真族即满族。” 后面还说他们村想集体加入满族成立满族自治乡,但是无果。

按照他们的观点,似乎民族的发展是线性的,昔日的女真理所当然的就应该是当今的满族,这个逻辑还可以进一步拓展(譬如版上的老坑中常用的那样):东北有一个民族,先秦到西汉称为肃慎,东汉至魏晋时称为挹娄,南北朝称勿吉,隋唐称靺,五代时黑水靺鞨成为女真,明末女真成为满洲,解放后满洲成为现在的满族---完美的线性关系。类似的逻辑还可以推广到蒙古,突厥,鲜卑等等古时的或是今时的民族(也包括汉族),更有不少人连线性关系图都画出来了。但是,这种逻辑却是及其片面。

这类逻辑的错误其实并不少见:用现在的概念去理解古代的历史,一种傲慢的历史观--认为古时不同时期的民族概念必然等同,也必然与现在的民族的概念相同。关于这这种观点的错误已经说过了N遍,不再赘述,这儿只是具体的说说满族及其先民的问题。

简而言之,不仅肃慎,勿吉等称谓不能与女真等同,即便是笼统的女真名称,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所指的内容亦不相同 。这些称谓所指的并不是一个类似现代概念的“民族”,而是对一些部落的笼统称呼。这种称呼不是基于这些部落内部的自我认同,而是由于他们处于相近的地理位置,或是有相同的语言、风俗或是长相。大概类比一下,一个日本人和一个韩国人在美国都被笼统称为Asian,但是韩国人和日本人对Asian这个称呼没有任何认同感(让他们自我介绍的时候肯定不会说自己的亚洲人),对彼此也没有任何认同感,甚至还相互有着某种敌视。他们认同是自己的大和族同胞或是朝鲜族同胞。而肃慎、勿吉这类称呼就是类似“Asian”的一种称呼--只是中土人士这么笼统称呼他们,而他们对于这个称呼却没有什么认同感。如果问及他们,他们更倾向于称自己是哪个部落的而不是用这样的笼统的称呼。

其实中国的史书对这点也有比较清晰的记载,譬如《后汉书·挹娄传》:“无君长,其邑落各有大人。”《魏书·勿吉传》“邑落各自有长,不相总一。” 《隋书·靺鞨传》“邑落具有酋长,不相总一”。所以一般还会按照具体部族或是地域对其进一步细分,譬如辽时的南女真,北女真,黄龙府女真,顺化国女真,长白山女真等等,这些女真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认同上的关系,也不相互统属。因为这种划分是笼统的,所以在细节上可能不同时期有出入,譬如宋人所称的“黄头女真”,其实是唐人称的“黄头室韦”,女真与室韦是两大类不同的称谓。

因为称呼是笼统的,所以在不同时期包含的内容也不必相同,因为跟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来划分女真人与非女真人。这点与后来的满洲不同。

但是一旦这些笼统女真称谓下的某个部族开始强大,开始四处开疆扩土,统一附近的部落,部落之间因为征服统治而关系密切起来,原来松散的女真概念得到加强,譬如完颜部的崛起与金朝的建立。同时,这样还扩大了女真这个称谓使用的范围,原先一些不属于女真称谓下的部落由于被女真人的征服而被称为女真,譬如本不属于女真的辽代的兀惹,铁骊自金代后便也称为女真的一部分,同时由于金朝的“猛安谋克”制度,有些类似清朝八旗制度,事实上加速了周边不同部落的相互同化。

经过金一代的发展,女真的概念比起前代变得更加明确起来,但是随着金朝的覆灭,中原的女真大量融入汉人,而原先女真的居住地除了仍有些原有的女真部落外又有新的部落迁入....

呵呵,废话太多,懒得写了,简而言之,清时满洲和先前的明时的女真没有直接继承关系,满洲类似完颜是女真的一个部族名称。后来满洲崛起,征服了女真各部,统一称谓为“满洲”,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满洲人都是先前明时的女真人(金亡后,女真这一称谓再次笼统化),也不是所有的女真人都成了满州(“野人”女真的不少部落被排除在满洲之外,譬如现在的赫哲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等)。完颜部的后裔也不一定就是满洲人,不少完颜部的后裔融入汉人,而完颜部本身也在继续分化,产生了不少新的部落。ft,贫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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